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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和离宴(下)

陆初霁这一笑,把官眷娘子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,看到那位长身玉立的少将军时,皆是一愣。

自上次发生了惊动盛京的杀安远侯之子的事后,江焉阑以养病之名,已然在京中消失了半月,虽他已洗清罪责,但众人皆知安远侯痛失爱子,定然日日针对这仇人,安远侯势力极大,就算众所周知此案是世子之错,但谁惹上这事儿都要退避三分。

盛京人还以为这少将军要就此躲着才对,没想到今日竟这么招摇的赴宴,着实叫人震惊。

若星的眼神落到江焉阑身上,没有波澜,几日前孟上月送了帖子给江焉阑,他就放在桌案上给人看的,心思一目了然。

这几日她忙于宴席排办没有回小院,江焉阑自也不打扰她,几日不见,他气色稍好了一些,不像之前那般全是病气,不过仍好得太慢,若是再强迫他,只怕病气会严重,她告诫自己不要胡来。

江焉阑向若星的方向微微颔首,还未开口,就听到一阵马儿呼啸声。

一身绛紫色劲装的孟上月拉着缰绳,碧色苍穹之下白马呼啸,发尾随风飞扬,她懒得管裴如意为何不请自来,而是一扬手中鞠杖,看向人群后的若星。

“宋司长,且来陪我打一局马球如何?”

若星举起手里的蒲扇,歉然:“不好意思孟将军,小人还要伺候几位大娘子,不如小人去寻柳司长来陪您。”

孟上月挥鞠杖指着她身旁的几个炉子挑眉道:“我这自由朝阳炙吃的就是个自给自足,各位夫人想吃席就自便吧,宋司长莫不是怕了在找借口?”

若星一笑:“小人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
手中蒲扇被裴如意的女使接过去。

孟上月的目光落到江焉阑身上,笑道:“江少将军也在啊,那便陪宋司长一队吧,不然二打一,不公平。”

江焉阑看了一眼若星牵着马儿的背影,道: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
几人正要骑马上场,却见忽然有一青衣男子从花道快步走入马场,柳雨跟在那人身后急道:“这位公子,没有邀帖是不能进去的!”

那男子充耳不闻,身后小厮拦住了柳雨,他径直信步走到孟上月面前,马背上的孟上月这才看见眼前负手而立的男子,青衣玉冠,五官温雅秀美,若不是过于阴柔,倒是颇有几分文臣雅气。

未等孟上月问来者何人,那男子忽而高声道:“国公夫人,明明在前日与吾说好,和离当日派人来接吾共赴秦晋之好,可吾却迟迟等不到人,夫人莫不是要对吾始乱终弃?”

男子似是真的又气又急,全然忘了这,是什么场合,像个被抛弃的怨夫一般拦着孟上月当众给个说法。

孟上月眉目一扬,嗤笑道:“哪里来的无耻之徒,我与你并不相识,连面都没见过!”

大庭广众之下,就是天子当众杀人也要给个说法,男子并不惧怕,只凄凄惨惨笑道:“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,吾乃进京赶考的举子,与夫人在福泽寺踏青时相识,那时吾并不知夫人的身份,一心只想考个功名迎娶夫人,全然被夫人骗得团团转,就在前夜,吾还与夫人于庭下相会,这些夫人都忘了吗?”

“一派胡言!”孟上月抽出长剑指着那举子,“你再敢胡说一句,别怪我一剑杀了你!”

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,厢阁中的官眷娘子们探头探脑,如同秃鹫闻到了腐肉的气息,竖着耳朵将这番惊天丑闻记得一字不差,等散了宴就要让满盛京都知道,原来国公夫人真的是因为偷人才被国公爷休了的!

如果不是真的,孟上月为何想杀人灭口?!

孟上月为人直爽,气急攻心干脆一剑刺出去了结,然而剑尖刚到那人眼前,却被一支鞠杖挑开了。

孟上月抬头一看,江焉阑正利落收回鞠杖。

“江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,莫非你认识这个无耻之人?”孟上月以为江焉阑要帮举子,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。

江焉阑只是淡道:“夫人,宴席上人多眼杂,如不问清楚就杀了,只怕吃亏的未必不是夫人。”

若星看了江焉阑一眼,蓦地明白了他的意图,对那举子说道:“空口无凭,你这番鬼话有什么证据?莫不是有心之人派来污蔑我家夫人的。”

举子笑了笑,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呈到众人眼前,“当然有。”

孟上月的贴身女使桃儿上前去呈玉佩,一看到那块玉佩,忽而惊得用手捂住了嘴,那玉佩通体晶莹剔透,成色极好,芙蓉雕花中刻着一个孟字,是孟上月嫁入国公府时带来的嫁妆之一。

孟上月自然也看出来那是什么了,弯身一把抢过玉佩,一摸之下发现并不是假的,怒道:“窃贼!竟连国公府的东西都敢偷,不要命了!桃儿,马上去报官!”

举子并不反驳,只是笑望着她,更显得她气急败坏。

桃儿应了一声,心下却有些踟蹰,报假官是要杖责的……

不远处,厢阁中的裴如意饶有兴致地拿起筷子开始吃蜜饯甜糕,不得不说,今日的席面真是是顶顶好吃的,再配上这幅美景,人间难得。

李香雪似是看出来些什么,起身从竹道上取了一杯酒,酒杯透明如琉璃,酒色神奇地分成了不相溶的上下两层,半杯是牛乳色,半杯是剔透的葡萄色,让人还未闻到酒香,已然先被美醉了。

她将酒杯放到裴如意面前,意味深长道:“裴姨娘,好酒配好景才是。”

裴如意欣然笑道:“李司长,如今你倒是个聪明的了。”

以前这些四司都是围着孟上月转的,何时理过裴如意这个姨娘,这会儿见人出事就见势投诚,实在讽刺。

李香雪笑而不言。

马场中,局势还在胶着,举子不止拿出了“定情信物”,还拿出了一叠与孟上月的往来书信,字迹与孟上月相差无几。

女子名声千金重,这要是传出去了,孟上月指不定明日就要自缢才能以证清白了。

若星下了马,上前接过那几封书信,只看几眼就招手让桃儿过来,道:“桃儿,你去把景乐宫的掌柜请来。”

举子见状,眼底隐隐出现一丝慌乱,他上前想抢过书信,若星眼疾手快扬手将书信传给了身后的江焉阑。

举子冷声道:“夫人若是不认,小人走就是,何必想方设法羞辱小人,谁叫小人为情所困,有眼无珠,今日才得知夫人的身份,冲动前来求证,是小人一人之错!”

若星只道:“公子莫急,是不是真的,等验一验就知道了。”

今日席面上的拨霞供有许多蜀地才吃得到的食材,一般六局是买不到的,景乐宫的掌柜有自己的采购渠道,叶舜就去和掌柜商谈,只要景乐宫无偿提供蜀地食材,玲珑四司就负责在宴席上为景乐宫广宣,等宴席结束了,去吃蜀地拨霞供的人定然让景乐宫门庭若市。

于是,为了保证席面的完美,景乐宫的掌柜今日也在宴席上。

不多时,掌柜就被桃儿领着来到了马场中,若星将那叠书信交给掌柜,说道:“掌柜的,麻烦您验一验这纸。”

掌柜的接过书信,摸了摸,再闻了闻,须臾对若星点头道:“没错,这纸是玉心堂的纸,但上面染了特殊的白檀香,却是我景乐宫独有的。”

举子身形一震,沉声道:“这纸是什么纸,跟书信有什么关系!”

若星浅浅笑道:“关系大了,景乐宫的纸不对外出售,是专门给酒楼里的文房先生用的,恰巧,听闻那位文房先生模仿别人的笔迹一绝。”

景乐宫多是官场中的公子哥儿们去光顾,国子监那群纨绔隔三差五便去,这个文房先生,就是掌柜的找来给公子哥儿们代笔写课业的。

说到此处,掌柜的立刻附和道:“确实如此,绝无虚名。”

不知何时从厢阁走到马场中的陆初霁伸手拿过那书信看了看,大笑道:“这字迹一看就是景乐宫那先生写的,我是景乐宫常客,最是熟悉,看来这位公子为了今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。”

说到此处,陆初霁一拍脑袋,“唉,刚刚总觉得这位公子有些眼熟,仔细一看,想起来了。”

举子面色一僵:“我从未见过你,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。”

陆初霁:“前些日子路过云中仙阁,似是见过一位和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仙阁外揽客,如若公子是云中仙阁的人,一定很缺银子罢,说吧,今日是谁让你来的?”

举子大惊失色,怒道:“你胡言乱语什么!”

“陆公子这么一提醒,我想起来,我也曾见过这位公子。”江焉阑星眸流转,难得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,道,“在刑狱司,不知,是不是欺诈进去的呢?”

盛京城皆知江焉阑刚从牢狱里出来,没人比他更能有这番“巧遇”了。

不过是师夷长技以制夷,谣者,反谣之。

信虽是假的,但举子实则根本没去过景乐宫找人仿字迹,被他们这么一下套,竟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了:“……你们,你们……胡说什么……”

若星道:“公子若是想筹钱赎身,大可去做些正当营生,也好过做人门下走狗害人,死后再被阎王爷清算。”

说罢对桃儿颔首道:“桃儿姐姐,现在有了证据,可以去报官了,务必让大人们审出背后指使是何人。”

桃儿懵懵回过神,点了点头,转身去了。

孟上月慢慢清明了,这几人是为了保住她的名声,这才阻止她杀了此人,待澄清后再报官。女子名声最大,如不说清楚,几句谣言可毁人一生,且没多久前,若星才在国公府上经历了一遭,没想到她如今也……

待那举子被抓走,若星重新翻身上马,问陆初霁道:“陆大公子要不要与我们一道打场马球?”

陆初霁挥袖道:“不必了,我不会骑马,不过我压了许多银子赌你们赢,还望少将军和宋司长争气些。”

江焉阑居高临下睨着他,反唇相讥:“陆公子赌运奇差,别让我们沾上才好。”

陆初霁懒得与他争,刚才从厢阁里走出来,无非是因为看到柳雨急切的神色罢了,他心思不在此处,与江焉阑斗了两句嘴就回了厢阁。

孟上月的目光落到若星和江焉阑身上,沉声道:“谢过二位,如果不是你们机灵,今日这和离宴,只怕要变成我的丧宴了,只是背后之人,查出来也无用了,此事就到此为止吧,不必再深究。”

能拿到她的嫁妆,把她的字迹拿给旁人仿写,背后之人,大概只有国公爷了,她早知和离不会如此容易,国公爷想要的,应当不只是孟家的一两处产业,污了她的名声,她只得再回去国公府求他,不敢再动和离的心思,而且此人大约真的只是个无名举子,这样的平民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收买,就算深挖也找不到源头,真是好一桩大戏。

好在今日一遭让她当头棒喝,此后都会提防。

若星了然她的言下之意,她且遭遇过同样的苦难,怎能不明白孟上月。

有时候,人只是不想回头看了。

几人说话间,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,循声望去,一个英姿勃发的身影远远打马而来,顷刻间就到了孟上月身边,只见马背上的魏念云用银冠将乌发高高束起,身上穿一袭银狐色的劲装,少年单薄的上身且刚长出薄薄的肌肉,纤瘦而不显单薄,他穿风而来,好一个鲜衣怒马,春风得意。

“母亲,孩儿带千里去跑了两圈,千里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场了。”魏念云将马勒停在孟上月身边,拍着千里的脖颈。

他对不远处正骑马慢慢走来的若星颔首,却忽而感受到一股利刃出鞘般的剑气自侧而来,他回过头,对上江焉阑如雪如冰的琥珀眸,他且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,只好他人给予冷血,他以友好微笑回之。

此时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,魏念云睁着天真纯粹的大眼睛问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母亲的脸色怎如此难看,是不是您的身体……”

孟上月飒爽一笑:“无事,我从未比今日还好过,念云,拿好你的鞠杖,迎战吧。”

马场外,厢阁里的席案上不知不觉空了几个座位,无人在意,无人去理,只知今日一宴过后,孟上月定然山高海阔,任自飞翔了。

……

宴席后的深夜,裴如意收到一封书信,是孟上月的贴身女使送来的,里面只写了一句话——

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,也不应当是我。

裴如意一怔,当下并没理解这封书信的意思,直到一月后,国公府上张灯结彩,迎来了新任的国公夫人。

她看向身边她要攀附一生的枕边人,登时懂了孟上月的意思,只觉森森寒意爬上心头。

一座高台倒了,新的总会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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